不过,就算路只有一条,也有走法的不同。
“呼……呼哈……曲王殿下,据我所知,你还没有被立为储君……你言必谈燕秦……将来的燕秦,一定能贯彻你的意志吗?”
“哈哈哈哈!”听闻此言,轮到林云萱笑了。她伸臂立肘递向陈洛清:“不如我们打个赌?”
两肘相撞,先于国之前立下两人的契约。
“谁没如愿,谁是王八蛋!”
“噗……”这种粗鄙之语,林云萱平时甚少听到,隻觉得以画家书法家立身的陈洛清说得出这样的赌注大概是雅俗共赏,顿感新鲜,不禁笑出声。“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在永安有两个邻居,文长安和熊花糕……呼……恐被我连累。请曲王殿下立即派人保护她们,带她们去燕秦。就说是我安排的。”
“是否告诉她们你的真实身份?”
“可以……熊花糕是农学士女……呼……让她在燕秦学习你们的种植技术和水利。请给她必要的帮助……”
“好。”林云萱痛快答应下来:“你自己呢?”
“我……”陈洛清扶椅站起,端起已经凉了的药汤一饮而尽,然后挪步窗边,撑手在窗台,远眺山雨:“我回去,和他们拚了。我们家,她做主。”
心意已决,擦去泪水再无彷徨。只是这雨为何还不停……带伤走雨路的人,该多难行……
滑下的泪,擦了就没了。流出的血,却不是一时可以补回的。人还是虚弱,头还是晕,事情却耽搁不得,必须一件件做起。
既然已和林云萱打赌,陈洛清不必扭捏,可用该用的力量就要拿来用。在赏完一夜寒雨之后,陈洛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发信去开洲糖工斋,让晋阳和覃半云悄然回京。归流一是在逃钦犯,露面不得,便继续留在糖工斋。第二件事便是要林云萱着手安排,做好把她秘密送回京的准备。
在京城找个避人耳目的院子安顿陈洛清对于林云萱来说不难,难的是陈洛清内伤上加外伤的身体还要经受舟车劳顿。毕竟当胸一刀的伤口不是喝几碗药躺几天就能恢復的。可陈洛清一天也不能多等,忍痛奔赴回京的归途。
毕竟,从基本理智而言……
言个屁!
此时陈洛清做出决断不需要理智。凭着胸膛里新鲜的痛感和强烈的悸动,催着她赶往京城。
以她现在的心情,恨不得锤爆谁的狗头!
月沉日升,车马辚辚。林云萱果然安排得很妥当,在尽量不让陈洛清颠簸的前提下,把她顺利安全保密地送回了京城。在确保周遭无眼线和探子的小院里,门一关,帘一拉,床前席地而坐的只有三公主府的诸位。
“殿下,让我看看嘛!”阎蓉一改往日端庄稳重的摸样,手背枕下巴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盯着陈洛清血色不足的脸庞,疼惜溢于言表。几月不见,自家殿下竖着去躺着回,怎能不叫人担忧心疼。
但好歹,人还是活着的。
“没事蓉姐……已经愈合一些,没那么痛了。燕秦的叶大夫今天才看过,说恢復良好。”陈洛清知她们稍得消息担心自己,尽力安慰,并不扯开衣领。她见到家人,心情轻松不少,疼痛缓解也不是假话。
“那就好……这是啥啊?您给我吧。”阎蓉从陈洛清怀里硬把那顶草帽一样的玩意拿下:“箬笠?您抱着它干嘛?路上挡雨的?我帮您扔了……”
“别!嘶……”陈洛清稍微一急就扯到心口,赶紧缓和语气叮嘱:“帮我收好。”
“咦,还怪宝贝的。行,我收好。”
“殿下!”晋阳表情心疼至极又激愤。比起其他人,她可是猜得到到凶手是谁。“姐夫居然真的下得了手伤你?!”
“姐夫?!”屈婉惊呼,立即进入误区:“你二姐夫干的?!不对不对,他是个老实人干不出这事。你三姐夫啊?”
“什么啊!我家的姐夫谁也干不出这事!是……”晋阳见陈洛清默认,再也按捺不住,索性把真相和盘托出:“这几个月殿下给自己找了个驸马,还是个女的!就是那个卢瑛!”
“啊?!”这下满座皆惊。还是覃半云这个见多识广的江湖艺人最先反应过来,悄悄抬手把惊开的下巴顶起合上。
“这……只要殿下愿意……好像……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对吧?”阎蓉且惊且找补,找补台阶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她深知陈洛清性子,在这种私事上,是不需要她们多嘴的。
“啊!哦!对对对对……”
“男的也好,女的也罢,只要殿下喜欢,也就无所谓男女,对吧?”
“对对对对……”
“所以男女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卢瑛……您太年轻,一时看走眼也是正常,对吧?”
“对……不对!不是殿下看走眼的问题!卢瑛居然敢伤您!此仇……”
“晋阳……”一直沉默任她们胡诌的陈洛清终于轻声打断晋阳:“这伤,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我们就算想报仇,也插不上手了。”阎蓉探身帮陈洛清掖好被子。陈洛清之前通过林云萱的渠道致信京城里的阎蓉和屈婉,让她们关注卢瑛很可能出现在京城的踪迹。但阎蓉万没想到里面竟是这层关系。“今天来之前燕秦云芷殿下要我告诉您,明日卢瑛就要上殿受审。原来竟是她刺杀您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