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进长叹,放开手中刀柄,跪倒在地,对陈洛清抱拳低头:“骁羽卫,恭迎三殿下!”
终于有令来,所有骁羽卫放下刀剑,跪地行礼:“恭迎三殿下!”
喊声刚落,澈贵妃从殿门里出来,望向伫立于众人跪拜中的陈洛清,朗声道:“陛下有令,召三公主陈洛清进殿。”
陈洛清提腿上阶,解开肩上披风:“卢瑛,随我来。”
箬笠被卢瑛摘下,振臂旋抛,与披风一起飞展入空。
陈洛清与卢瑛入殿,屈婉守住殿门,亲卫们跪地不动,等着最终结局。
其实他们都知道,结局已经写好。三殿下能穿过层层护卫走到国君面前,所有意味不言而喻,结局就已经写好。何况还有一位厮杀过后满身血迹的卫士跟随她身旁。
果然,陈洛清再出殿时,卢瑛留在殿里,随她一起的是捧诏的内侍。
“陛下有令!”内侍展开诏书,高声念到:“东宫仁孝纯性,才维明哲,讨奸有功,天命所属。从即日起,东宫监国。骁羽卫听从东宫号令!”
姜进大声应是:“臣遵命!请殿下下令!”
陈洛清道:“姜大人,抓捕殿内奸臣,护卫陛下安全。”
“是!”这回姜进丝毫不犹豫了,率兵衝进殿去。
“洛清!”澈贵妃与屈婉大功告成的兴奋不同。她眼含热泪,又笑意盈盈。旁观者看不懂她此时情绪,还以为宠妃刚被东西两营杀了兄弟,不久后又要变成贵太妃,正绝望到癫狂呢。
陈洛清微微一笑,安抚周遭兴奋、紧张、热切的目光,然后转头望天。风起青天,云舒云展,遮住视野下刺眼血腥。
西岐山,大咸海,曾经憧憬的世外之地是不是离她越来越遥远?
陈洛清张开手臂,让风吹满衣袍,像即将展翅的羽翼。
“殿下千岁!”以为储君殿下示意,周围齐声大喊,向陈洛清俯首。
千岁?神仙才千岁。远离山海,放弃自在,却在这里千岁了?
西岐山,大咸海……原来海外有山,荒外有天。
我活不了千岁,但也许已不用羽化登仙。
陈洛清昂首,阳光抚遍她的鬓角颊唇,凝成金色的风装饰她的眉眼。
看我以凡人之身,能登几重天。
君臣,父女。
这是卢瑛这些天来面对的两大主题。君臣,即使她亲身参与其中仍觉得离自己很遥远,毕竟和陈洛瑜算不得单纯的君臣,与陈洛清更是不分你我。行走江湖的习惯让她体会不好君臣的本质。父女,她则有实感得多。卢瑛父母俱在,家庭关系和谐。她闯荡江湖是经父母首肯的。之前她在大殿御前胡说八道那些赶出家门断绝关系不过是怕连累家里。所以她也无法理解媳妇家先君臣后父女的畸形关系。君臣也好,父女也好,无论她能否理解,都不会从自我出发,乱说乱做给媳妇添堵。家家一本难念的经,她明白陈洛清所为都是事出有因深思熟虑,她愿做媳妇的盾和剑,扫清她们前方道路上全部阻碍。
她再清楚不过。陈洛清想走的路就是她想走的路。志同道合甜过情侣,何况是志同道合的情侣。
真是甜得不行。
不过再甜的相处也会有苦恼之处,特别是在现在这当口。卢瑛隻庆幸自己没趁这股甜吃陈洛清的画饼,那天晚上当机立断该那啥就那啥了。在行宫见到媳妇的父皇之后,她在屈婉的辅助下担起掌控皇宫内禁的大任,忙得不可开交。别说和陈洛清过二人夜生活,就是和媳妇独处一会儿都难得。陈洛清身边总有人,不同的人,心腹官吏、领兵将军、皇宫侍从……局势迅速地被东宫力量稳定下来。卢瑛在宫内,屈婉在宫外,完全控制了京城的兵马。不站东宫的人再无翻盘的可能。卢瑛忙到黑白颠倒,都模糊了日月时辰。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找到个空隙喘口气,卢瑛被陈洛清拉上马车,趁着一抹夕阳去了三公主府。
“洛清,这牌位是?”密室灵堂这个气氛,这个环境,让卢瑛有点紧张,悄悄干咽了一口唾沫。
“是我老妈。”陈洛清点燃了六支香,分了三支给卢瑛:“父皇不记得老妈,我老妈也不想见他。我就在家里设灵堂,想跟她说话了就来说说话。我们手上最要紧的事暂时做得差不多了。我想该来跟老妈说一声。”
这不是非常应当的吗!卢瑛点头,接过香与陈洛清一起跪在灵前,紧张随烟消散。
“老妈,我要做的事情能做下去了,我也保护了自己和身边的人。你放心哦。她就是卢瑛。我说了要带她来见你。你看看,可满意啊?”
卢瑛挺直腰板,忽地在此时自信起来,认真朗声道:“娘!虽然我没见过您,没来得及对您尽孝。但我会好好保护洛清,疼她爱她,不让别人伤害她,一辈子和她相敬相爱,您放心!您要是不放心,要不……我打套掌法给您看?”
“哎呀,行了行了……”陈洛清扯着她上香磕头,然后一起起身。“我老妈肯定会喜欢你。”
“真的吗?!”
“她看得上有家教懂礼貌本性纯良的孩子,可喜欢甜言蜜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