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即使还没举办登基大典,她的继位无论从法理还是事实都是板上钉钉。做完这些,甚至没过二十七天。
卢瑛望着已经稳坐皇位的媳妇,看她一身黑白相间,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句俗语:要想俏一身孝……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嚣想媳妇的时候。何况妍福班班主陈知情已经转行了,不干白活转行干国君了,再不会一身孝地给东家吹唢呐了。
“你说现在这么多事,他们也不去干活,跪着干啥呢?”
陈洛清搁下笔,向后微养斜靠宽大凉硬的御座就当休息:“跪在那是催我赶紧让嫔妃殉葬,别耽误父皇入陵寝的吉时。因为殉葬的嫔妃要以陪葬的身份与父皇一同入陵。”
“可是你不是说过这事你自有处置吗?!”要嫔妃殉葬这件事,卢瑛愤慨厌恶至极。她不懂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们为啥要逼无辜人去死。
“是啊。我下了令,告诉他们父皇有遗命我自会处置,让他们不要操心。他们依旧要抛下公务跪着操心。你知道这其实叫什么?”陈洛清不慌不急,眼中笑意深远:“逼宫。”
“逼宫?!不带兵马……”
“逼宫分文逼宫武逼宫。文臣的逼宫不需要兵马往往更加有效果,难以平息。他们的目标,不是先皇遗命,不是后宫生死,而是我。”
“我去和姜进把他们拉下去!”
“可不敢拉!以老丞相为首,都是朝廷重臣,以跪拜先皇寄托哀思为名,怎可当众拉拽?哼……如果真的是对先皇忠贞,应该去跪灵堂,却跪在我的殿前以孝义给我施压,逼我妥协。本来好好商量不用大动干戈,偏用这种手段。”嫔妃殉葬不过是个由头,这些老臣真正的目的如陈洛清所说。这是表面不强势的国君即位时的某些传统上演:欺新君。
欺新君年轻,欺三公主仁懦,欺陈洛清为了朝堂稳定拿他们没办法,给自己的政治势力增加筹码。
“那你在做啥?”
“我?”陈洛清拍拍手边成堆的公文:“我在看全国各地整理上来的刑犯卷宗。服丧期满后就是登基大典。大典后是大赦天下。罪大恶极之人我不想赦,该赦不该赦,我得拿一个标准出来。我早就想清理全国的冤案错案,摸一摸司法情况。正好趁此机会过一遍。小案有司衙门看,大案我自己看。”所以连着几天吃睡都在御案上,眼圈都黑了。
卢瑛又心疼又心安,看来有人堵在门口影响不了媳妇的心情。“看来,你一点也不慌。”
“我一点也不慌啊。”陈洛清笑道:“让他们跪呗。让大家看清楚他们对父皇的深厚爱君之情,拳拳忠贞。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有什么招数。”
卢瑛轻叹,笑道:“哎,我就知道你又没安好心。”
“要不是我清楚父皇不会为我铺什么路,我都要怀疑是他帮我下这一步好棋。”陈洛清眼神灼灼,完全不似被拿捏的摸样。有人想以嫔妃之死来将军,这位刚刚正式执棋的新棋手却想起死回生。陈洛清隻把她父皇指名道姓要殉葬的澈贵妃软禁在澈流宫,其他属于亲近者范围内的后宫嫔妃都正常移宫,按礼接受新君看望,并没有要被迫殉葬的迹象。
“对了,跪的那些人里,有一个女的穿得很漂亮,看起来不太一样。”
“你说瑞王?她是我姑姑。”贵如王爵,在卢瑛口里成了“一个女的”,只是陈洛清不以为意。
“啊?怎的亲戚也跟着瞎闹呢?”
“姑姑和他们不一样。在父皇和我之间,她算是比较坚定地支持我。所有她现在有想法,才会跟着他们闹。既有皇族长辈之尊,又自觉有拥护之功,她想我把她的瑞王改成岐王。只是岐王为王号中的首尊,我心里已有人选,给不了她。好在姑姑不是听不进道理的人,再说吧,我总是会处理的。”陈洛清说累了,伸开双臂向卢瑛求抱。卢瑛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被御座里的人抱坐在腿上。
不是说不顾礼法不顾场合这啥那啥的……高高在上的陛下撒娇,这谁顶得住。
“小火卢子……”陈洛清搂住卢瑛的腰,埋头进她怀里,呢呢喃喃:“抱一下解心宽……”
“噗……”卢瑛用笑遮心疼,拢起双臂松松抱住疲倦的国君媳妇,轻声问道:“洛清,今晚回屋睡不?”
“唔,怕是不行……不抓紧看不完卷宗。而且现在是守孝期间,我们尽量别授人以柄。”
“你这完全是要公不要私啊!要国不要家啊。家里还有妻子等你呢……”卢瑛心疼陈洛清的身体,又知道正在关键的时节,无法劝她别呕心沥血,只能插科打诨,让她心情轻松。
“哈哈!”陈洛清想着家有娇妻,终于笑开了怀:“我许国,你许我,正合适。我做明君,你做妖妃,正合适。”
“这……这听起来合适吗?而且你又说妖妃,到底是啥意思?”
“意思就是……快去干活小火卢子!再偷闲作懒小心我不给工钱。”
“说得好像你给过工钱似的!”
小火卢子算是出了狼窝又进虎穴,遇到黑心三公主,光打工不给钱,打工的强度还特别高。守丧期间,国君忙到不好好睡,卢瑛和姜进自然日夜配合加强皇宫守卫,眼眶通通熬红。先皇灵柩下陵的日子就在眼前,那些日日来跪默逼宫的老臣身体与精神都再忍受不住,要当面问君究竟意欲何为。内侍们焦头烂额地通报终于有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