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许我下山, 我顺便也就了却了几桩陈年旧事,该死的人死了,原先的死人则得到慰藉,大愿已了, 也该回凤祈宫继续好好习武。”
江灵殊与灵衍相视一眼, 虽不明白对方所言究竟何事, 但自她们初见她时便猜到她身负深仇,也算心里有数, 故而并不追问。
“如此,”江灵殊颔首微笑,“也要恭喜砚师妹了。”
砚轻尘垂眸道:“还要多谢大师姐当日劝我的那些话……我一直记在心里……”顿了顿又笑道:“既这样凑巧,不如咱们结伴回去,料想见到大师姐二师姐归来,宫中定然人人欢喜。”
灵衍下意识攥了攥江灵殊的手,后者一愣,边思索着边嗫嚅道:“只怕……我与你二师姐一时还回不去。”
见砚轻尘面露异色,江灵殊忙道:“你放心,并非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只是……只是我们的确还有要事未了,所以,也望砚师妹你回去后勿要将今夜见着我们的事告知他人,我怕平白给师父她们添了担心……再者,离得如此近却不回去,到底也是有失敬意……”说罢,她长长叹了口气。
砚轻尘会意,立时抱拳道:“师姐放心,轻尘定不会向旁人吐露半字,隻望师姐们能早日事成,归来团聚。”
她素来是个爽利实诚的人,现下这么一说,江灵殊与灵衍心内的一块大石便安稳落了地。
“多谢砚师妹,我们自会尽块办完事回去……对了,师父她们,应当都还好罢?”
砚轻尘点点头道:“我下山是三月前,那时宫中诸人皆安好,料想现在也是无碍的。”
“那,沈师妹……她好么?”灵衍方才一直听着未说话,突然想到,便不由问了出来。
“嗯,我走时也去出云观看过她,她也一切都好,且比先前说话多了些,加上几位师父们时不时也会去陪伴劝慰,对搬回宫中的事,似乎也不那么抗拒了。”
“真的?”江灵殊睁大了眼,“这倒是好事,她这个年纪,若就那样孤零零住在道观里下去一辈子,实在可惜了,但旁人到底不能强替她做主,她自己能想通是最好不过了。”
“是啊,”砚轻尘轻叹一声,“其实她也算不上十分愿意搬回去,只是大家总去探望她,她对此很是过意不去,且师父们也说,她回去后也可于宫内的道观边修行边习武,她这才有些松了口。
总之,我回去后也会再劝劝她……我看得出,流烟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本不该就那样在出云观里虚耗一辈子,但愿两位师姐回去时,她已在宫中了,那样,大家才算是真的又聚在一起了。”
她微微垂了头,又因夜色如墨,故此江灵殊与灵衍并未能看见她面颊一抹红晕。
“是啊……但愿如此。”江灵殊拍拍她的手,“好了,夜路难行,秋末山中又寒凉,你还是早些赶回去罢,咱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嗯?”
“好,两位师姐千万保重。”砚轻尘略施一礼,回身足尖点地,飞身掠起,很快便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幸好遇见的是砚师妹。”许久,灵衍道。
“嗯……”江灵殊刚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对方贴得紧了些,忙揽住她道:“可是觉得冷?”
话音未落,灵衍便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才道:“刚才一直站着说话没在意,现下是觉着身上有些凉了。”
“没事,没事的,走起路来就好了……没事……”江灵殊嘴上说着“没事”,可十足的担忧却全写在了脸上,她将她的围脖向上拢了拢,又搓搓自己的手呵了气,焐上她冰冰凉的两颊。
她眸中的心疼,灵衍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鼻尖一酸,差点儿又要落泪。
不单单是心内感动,也是气自己的身子不争气,从前她虽也畏寒,但却绝不会如此身娇体弱……
说到底,都是报应,报应那些人命……报应我非要前往西南之地寻什么秘卷法器……灵衍如是想着,但想起江灵殊是不喜欢她这样说的,便忙又止住忧思。
“没事,我觉得好多了,咱们继续赶路。”她对她灿烂一笑,笑得很是刻意,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假。
“嗯,好。”江灵殊迟疑一瞬,便将她一隻手握在自己手中,继续向前而去。
她本想带她先在附近的客栈内住上一夜,可住与不住又有何区别?为了避人眼目,她们总之是要在夜间才能行动的,而这个时节的临州,没有不冷的夜晚。
只是按照灵衍现在的身体状况,估摸着她们须得花比先前多一倍的时间上山,到底也是煎熬。
不大好走的路段,江灵殊便执意捉了灵衍横抱在怀内走了过去,横竖她现在也是无力反抗的。
“你快放我下来!”灵衍嗔怒道,“这段路都快平了,哪里难走?!”
江灵殊故意咳嗽几声,喘着气道:“抱着人走山路本就累人,你若还要乱动,不但我得累垮,今夜我们更是到不了山上了。”
这话果然有效,灵衍“哼”一声,仍是鼓着一团气,但到底不再挣扎了。
到了半山腰,江灵殊放她下来,一瞥眼瞧见不远处的建筑,忙牵了她的手想要快些离开,对方却直直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