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觉得即便是这样也好,有助于缓和关系。
佣人走后,章寻宁还没等想出来再开口的话,苗烟已如连珠炮般开口,不给她思索的机会,打定主意要让她吃个瘪。
苗烟抱臂,居高临下看她,带点笑问:“伤到哪种程度了?饭能不能自己吃?”
思索时,章寻宁没动眼前碗筷。
苗烟本以为章寻宁必会逞强,起码喂饭这种实在过于腻歪的举动,她未见得会愿意接受。
没想章寻宁只是垂眼:“不能。”
语气淡而柔。
苗烟站在床边,微一愣。
她站着,章寻宁坐床上,垂眼时头也微微低着,莫名使人想起低人一头这个词语。但不是贬义的。
常常以冷漠示人的年长者,向她表示不那么明显的服从意味。
恶劣心思升起,苗烟应她的话,拿起瓷杓抵住她浅色的唇,幅度不大的摩挲着,再问:“真的不能?”
她给章寻宁退路。
她要看章寻宁是会退,还是仍旧进。
然而章寻宁只是抬眸看她一眼,而后轻轻地答:“……不能。”
唇边抵着瓷杓开口,柔软处变了形,却只是就这样保守地看她一眼。
含蓄,柔婉,带淡淡疏离,是很标准的东方美人。如一隻历久的古瓷瓶一样,易引起人探究的欲望。
每一眼,就像一个说不完的故事。
需得撬开她的唇舌,才能清楚每个故事的由来和奥秘。
莫名的,苗烟被她一看,觉得指尖都发烫,杓的长柄如火似烧,替章寻宁灼了她一下。
佣人端来的三菜一汤,均为色泽清淡的佳肴。
比起苗烟饱满红润的玫瑰色唇,章寻宁的唇色很浅。苗烟用杓喂章寻宁吃东西,一下一下探进她口中。
冷漠的人最适合露出点儿藏在身体里的柔软,舌尖就是其中一种。
苗烟想起五年前。
她曾更直白、更深切的感受过。
虽说喂饭时苗烟免不得用点恶趣味的心思,但到底还是没什么大波澜的吃完了。毕竟说一日三餐最重要,章寻宁胃不好,没必要在这时候折腾她。
喂完章寻宁晚餐,苗烟自己也吃过了。
章寻宁似有话要说,苗烟故意不理她,装看不出,先喊了佣人进来,说晚饭吃完了。
佣人把东西收拾好,对苗烟讲:“苗小姐,客房收拾好了,您先去住吧,这儿交给我。”
说罢,还向章寻宁投去胜利一眼——怎么样,我成功把苗小姐留住了,不错吧!
始终因佣人打岔而开不了口的章寻宁:“……”
再抬头,苗烟已离开了这里。
客房已被佣人收拾的干净整洁,风也通过了。佣人问她怎么不回自己卧室睡,还讲章寻宁每日都叫她们打扫,一定是早就期盼她回来住。
思及此,佣人犹豫下,又说:“虽然不知道您和章女士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您没回来的那几年里,您的房间也是每天被她看着打扫整理出来的。”
待佣人走后,苗烟躺到床上,倚靠着床头,还没来得及细细品佣人最后所说的话,手机里收到来自苏冉的短信:
【超级无敌劲爆的消息!听吗!】
苏冉讲话爱夸大其词,苗烟都习惯了。她敷衍至极回復:
【听。】
才分开也就一整个下午,苏冉能听说到什么,苗烟实在想不出,估计又是和肖冰腻腻歪歪的日常。
未曾想,苏冉抛出的话题却使苗烟微微坐直了些。
【之前来我们那里闹事的向如珊,就是那个记者前辈,你不是问我她的事情吗?我之前就一直在给你打听这个,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毕竟大家都不愿意提,今晚回家居然有人愿意跟我讲!】
【不过可能也是她爸妈闹得太厉害了,估计快要瞒不住了,才有人跟我讲。】
苗烟看她消息,下意识打出一行:
【然后呢?】
苏冉回:【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啊,反正就是,向如珊这个人好像精神有点问题,但是她业务能力很好,精神问题也是偶尔才会发作,所以大家都不提这件事。】
【之前她被调离岗位,就是因为精神出问题犯了错误,好像不是很大,我听说是有人想把她弄下来,才出的事,把她辞退了,不然本来不用走的。】
【她爸妈就坚持觉得向如珊的精神问题肯定不是自家造成的,一定是上班之后才出现的,一直像精神病一样来闹,之前消停了几年,回了老家,结果现在又回来了。】
【回来是因为……】
消息还没看完,突然有人敲门。
苗烟准许来者进来,门缝一开,是章寻宁。她站在门边,肩膀瘦削,穿一身丝绸长裙,没迈进来,似怕打扰到苗烟。
白炽灯光映亮她的面庞,是清淡的秀丽。唇色微微发白,可能是受伤后不大舒服。
章寻宁的语言艺术敌不过苗烟,想了那样久,还是生硬地开口:“这屋里没有夜灯。”
苗烟:“嗯,我知道。”
章寻宁继续说:“你不是说怕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