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飘飘可以告诉她吗?
陈飘飘藏好黯然,点头:“嗯,是这样。”
原来陶浸是这么想的。
陶浸抿唇,将心里的期待以呼气的方式隐匿地释放出来。很快,她恢復冷静,把刚才脱掉的衬衣外套穿好:“所以,你舒服一点了吗?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可以。”陈飘飘盯着她被揉皱的衬衣说。
陶浸点点头,坐到旁边的书桌椅上,低头翻剧本,又拿起陈飘飘惯用的一支笔,温声问:“这个可以用吗?”
“你用吧。”
以陈飘飘的距离,还能看到陶浸执着笔的手,中指和无名指指腹或许还略微发皱,然而她脸上认真而专业,没什么情绪起伏。
她们终于在做了一次之后,达到了微妙的、始料不及的平衡,那就是能够不紧绷地独处并且聊工作了。哪怕陈飘飘的头髮还是乱的,额间微微汗湿,心跳犹有残余。
刚才陶浸不让她说话,隻让她呻吟,现在她们讲个够。
讲哭戏的难点,讲还有没有别的表现形式,如果有,构想是什么样的。
二人在灯下轻言细语,聊了半夜。
最后总结三种方案,明天去跟团队的同事再对一下。
“明天见。”这次陶浸说。
“明天见。”
起身洗澡,躺回床上,陈飘飘又失眠了。她抱着另一个枕头,很清醒。
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给陶浸发微信:“你戒指还在我这里。”
五分钟后,收到回復:“你不是说,送你吗?”
陈飘飘收下了,在自己手上戴了下,有点大,中指、食指也都试了一下。陶浸的戒指,这五个字令她久违地心神荡漾。
不过,这晚之后,陶浸没有对陈飘飘表现出任何特别。
第二天剧场,新来的niki坐在观众席改剧本,她长得很漂亮,是时髦的那种漂亮,一眼望过去便眼高于顶,像十八岁的陈飘飘曾经幻想过的坐在cbd咖啡厅里的白领。
陶浸站在她身边,左手扶着椅背,右手食指在剧本上轻轻点两下,低头说着什么。
见陈飘飘她们过来,陶浸抬眼:“来了。”
没有刻意疏离,也没有不寻常的亲密,与之前差不多。
中午休息,同事们起哄说niki来了,要陶浸请客,陶浸笑了笑说好,往剧场外去,大伙儿自觉跟上,没有特别招呼谁。
第三天,排练的那段效果不大好,吴老师说先空出来,等孙导来了再定夺,她们接着往下走。
晚上,陶浸和陈飘飘又睡了。
这次陈飘飘说了句话,她在做的时候,问:“我这里是不是长大了一点?”
陶浸轻轻“嗯”一声。
三年了,长大了。
第五天,开始试装,拍定妆照,闪光灯下的陈飘飘熟练地摆出各种表情。
陶浸和同事一起,在旁边翻看别的剧组的场刊。
那天晚上她们也睡了。
陈飘飘又说了一句话,她在濒临失控的时候,圈住眼前人的肩膀,叫“陶浸”。
陶浸又轻轻“嗯”一声。
这两次,都没再不许她说话。
这天她们结束得比较早,陶浸发现陈飘飘的额头上长了两个痘,问怎么回事。
陈飘飘摸一下:“可能最近吃麦当劳吃的,有点上火。”
“你吃麦当劳?”陶浸皱眉。
“对啊,怎么了?”晚上点外卖,24小时的麦当劳最方便。
“我不是让你注意饮食吗?” 吃这么油腻,皮肤状况如果不好,怎么上妆?
“注意了,”陈飘飘莫名其妙,“你说不让我吃辣,我连麦辣鸡翅都没点。”
她听到了一声活络的气息,很像记忆里陶浸的笑,但等她抬头,又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陈飘飘追问。
床边的陶浸别过脸,手撑在身体两侧,脖颈微微一颤。
“麦辣鸡翅。”陶浸低声自语。
……
陶浸真的在笑。
这种氛围,陈飘飘也忍不住,跟着拎了拎嘴角:“麦辣鸡翅很好笑吗?”
“不好笑吗?”陶浸转回头,望着她,眉眼的走势都含着隐隐的愉悦。
好笑。陈飘飘很恍惚,陶浸在对着她笑。
她们俩竟然就这么相视而笑了,因为一对麦辣鸡翅。
那天晚上,陈飘飘躺在床上,又没睡着。
满脑子都是陶浸那个笑。刚在一起时,陶浸就总是这样,会在陈飘飘莫名其妙的时候没来由地笑,通常还低声跟一句:“真可爱。”
陶浸还会觉得自己可爱吗?陈飘飘躺在床上,腿抬起来,纤长又洁白,月亮从窗口掠过,照得像两根肤质细腻的山药。她毫不怀疑自己身体愈加成熟的吸引力,所以陶浸与自己发生关系,她没觉得有太大不对,成年人都有欲望。
可能,心有余念又再无可能的前任算得上彼此安全的选择。
她沉溺,她享受,她小心翼翼地不去打破和陶浸之间的和平。床上纠缠,贪图攀升的体温,第二天公事公办地谈工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她跟别人聊天,笑得明眸皓齿,神采翩翩。
可陶浸这个笑令她意外,如果陶浸还会认为她好玩,她可爱,她让人忍俊不禁的话,多半昭示着,过去在她心里留有痕迹,或许,她也会想念当初那个抛梗接梗,打洞钻洞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