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的天,好难走的路……
她向远处天牢方向看去,心里的衝动强烈。真想去钻进小火卢子怀里,什么也不想睡到天亮。但她还是转向了出宫的路,向自己公主府而去。
永安的那些日子,好像已经非常遥远了……
到了家,忧心忡忡的晋阳先迎出来,急切打量陈洛清,要确定她从澈流宫出来是否安然无恙。
“姐?!”
“没事。”陈洛清微笑着想安慰她,才抬手就觉得胸口刺痛,只能放弃拍肩,柔声说道:“就是吃了顿清炖鹿肉。”
“呼……那就好。您吃饱了吗?我让厨房给您留了饭。”
“这么一说好像是饿了……”心事不在吃饭上,鲜美的鹿肉都没吃好。
“我去拿。”晋阳转身要去厨房,被陈洛清叫住。
“不忙,我去给我娘说句话。”
“嗯!”晋阳点头,跟在陈洛清身旁。“我为您守着。”
稍微辗转,两人来到一扇隐蔽的房门前。晋大人转身,守在门口。陈洛清推门进屋,又关紧这块天地。
“老妈。”
这里白烛常亮,永远让不大的房间笼罩在温黄的光芒下。打过招呼,陈洛清先就蜡烛点燃三支清香,敬在屋首牌位前。这是她祭奠母亲的地方。吃了“母妃”的清炖鹿肉,她心里不痛快,要来跟自己真正的母妃说几句话。
“老妈,你看这个。”她从怀里掏出朝海公的小印,展在掌心,心虚地笑道:“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带回来的是这个。你希望我走的路,我努力走了,没能走通。你也说过人生不能钻牛角尖。所以我回来换条路走。走不同的路要做不同的事,但我还是我,不会改变。老妈,我想给你看看一个不一样的远川。”
陈洛清双手拿起牌位不过伤口疼痛抱紧在怀里,跪坐在地,轻声说道:“没想到我还要跪在他面前乞怜……不过这不是结局,只是。你别难过,我要的东西越大,付出的代价便越多,想来公平合理……忍耐、耐心,等待开花结果的那天。”她把指上的玉石戒指褪下,再一次展在手心,喜笑颜开:“老妈,我……我给你找了个女婿,是卢岳骁将军的孙女,叫卢瑛。这是她送给我的。这个戒指看似不值钱……其实是真不值钱。但我很喜欢,你先帮我保管。等你女婿回来了,我带她来见你。”既然戒指不方便戴了,陈洛清隻肯交于母亲暂时保管,当戴这枚戒指没任何障碍时,她再来取回。
牌位摆好,戒指藏于牌位之后。陈洛清深深叩首,然后拜别母亲。门开了,转入眼帘的又是晋阳的脸。
“小晋阳……”
“姐?”
“嗯……等到以后,你家和陆家吃饭,让你坐上首席好不好?”
晋阳抬眼想了想,咧嘴笑道:“好家伙……好像也不错。得比忠勇伯大?”
“那可不。”
“好嘞!”晋阳不跟陈洛清客气,双眸闪闪,不焦虑不畏难,坚定地站在陈洛清身边。“对了姐,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在被春涧宫鹰犬的鹰犬当街欺辱。”
“谁?”
“大殿下从外面找的医师,侯松。大殿下出事后,她的很多门客都被驱逐。侯松就在其中。她行动不便,看来还没能够出京。”
“你救下了她?”
“是。感觉她对二殿下很是愤恨。我想请示您,要不要把她留下?”陈洛清封了公,三公主府已不可同日而语。一定程度的招揽人才是公爵实权人物明面上都必须要做的事。
“侯松……大姐……也行。我们确实缺个厉害的大夫。”
“好。她现在不愿入府,我先找个外面的房子给她住。”
“嗯。”可惜阎蓉不在家里,否则可以让她去看一眼新人。陈洛清封公后有了封地,阎蓉去封地处理交接事务。现在公主府的管家由覃半云代任。“和半云说,找几床我们家最好的厚被褥和一抬最贵的炭。”
“您要这些做什么?”
陈洛清温柔和顺的脸庞上满是姐友妹恭。“明天我给大姐送去。别让她在偌大的临光殿冷着了。”
“啊?是。”
晋阳不解,也不多问,领命而去。到了这个时辰,陈洛清不想吃夜宵,便回了卧房。打发了侍从,她独自一人坐在妆镜前,拉松衣带,从外袍到内衣一件件解开。当贴身的小衣松宽了领口,胸膛便完全展现在镜中。
除了纱布包扎,光滑的皮肤白皙无瑕,哪有吻痕?
小火卢子再怎么说也是能在不和陈洛清通气的情况下,谋划出半场金殿御审的人,怎会在这个时候冒然留下吻痕。
这可真行……
陈洛清凝望镜中真相。感慨澈妃敏锐聪明和疯狂。无论是眼神,还是玉石碎片,只怕是澈妃在有恋人的猜测后想出来的附会,偏是句句说中陈洛清心事,还真被人家诈到了。在和澈妃开诚布公后一直持续的违和感在此时翻涌出脑海,让她无法从基本理智中找到合理的解释。
“爱野,你要的真的只是贵妃吗……”
长夜漫漫。分离的夜晚格外漫长。
卢瑛躺在草铺上,手心相迭枕着后脑杓,腿翘着膝盖抖起脚尖。手铐和脚镣早就用钥匙解开丢到一旁。媳妇的关爱要好好体会,反正夜深人静也不会有人来管她。药瓶也收好了,她身上的鞭伤有一半连上药都不用,毕竟是陈洛清抽出的鞭子,再严重也没多严重。早早就处理好伤口,她无事可做,抖脚消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