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溜溜的鸡蛋,从指尖摔到地上,咕噜噜滚了一身灰,再送不进嘴里。不过卢瑛的嘴巴长得比鸡蛋还大,咽不下刚听到的晴天惊雷。
洛清……怀了我的……娃?
嘿嘿……
卢瑛以手蒙眼,兀自傻笑,心想自己怕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能听错成这么离谱的话。于是她放下手和蔼可亲稳住心神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我就想向您问个求子的法子,生儿也好生女也好,只要有个后!三殿下都能怀您的娃……”
“我呸!”
震愕之下卢瑛肝胆动毛发耸,吼出心中的地动山摇!这声猝不及防的怒吼吓了牢头大姐一大跳。声音过大,引得远处都有人声起伏,好像要过来看看怎么回的事。牢头大姐惊慌,连连摆手要卢瑛冷静。
“怎么了您这是,我也没说啥啊……我先过去了,您别生气!不和别人多说哈!”说完她慌不迭地溜了,丢下卢瑛抡起镣铐哐当砸在牢栏上!
“你跟我说清楚,她怀了谁的娃!”
没人回答她,周围又瞬间安静下来。卢瑛猛觉胸口沉闷,一屁股坐到地上,冷汗悄然而下。对陈洛清的牵肠挂肚被谣言搅动,搅成熊熊燃烧的火石,轰隆砸在她心里底。
惊,疑,怒!
“呼呜……”
痛苦与焦躁溢出牙关,内力被心中火点燃,猛烈撞击穴脉,封锁了语言和回头的路,只能咬牙向前衝!之前她一直修磨心法,在身体里破关渡劫,然后瓶颈下突破不了的那股内力在激烈的情绪下开始横衝直撞。卢瑛颤抖地坐正,竭尽所能引导体内之力不要四溢散形,否则真的会走火入魔。火龙在身体里盘旋游曳,把冷汗烤干,驱走周身寒意,把闭目之下燎成一片荒芜。
“哈呼……洛清……”
眼前一黑时想得都是她媳妇。可人家洛清不是怀娃而是胃痛,正柔弱地躺在侯松的小床上老老实实接受大夫的诊断。
侯松把着脉,一面点头道:“没有太严重的体象,就是虚。殿下好几天没好好吃饭吧?”
“一吃就痛,实在是吃不下。”陈洛清脸上不再是强撑的精气神,开口都是疲倦的虚弱。既然侯大夫一摸知症,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奇怪……按您所说,饮烈酒过多后吐血。应该就是伤胃之后的胃出血。殿下身体康健,偶尔胃伤出血本不算严重。休养几天就会好。为何缠绵多日还愈演愈烈呢?”
“就因为这样,才请您看看。侯大夫,殿下胃痛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屈婉依旧陪在陈洛清身旁,着急又期盼地盯着侯松。
“屈大人,殿下今日服药的药渣是否带来?”
“有带着。”
屈婉忙掏出特意收来的药渣,倒在床边小桌的油纸上。侯松佝下药贴着桌面细看,嘴里啧啧有声:“嘁……温星草、原果……没错……小登干草……金仙儿……咦?嗬!”侯松看仔细了,猛然抬头,欲言又止。
“不妨有话直说。”
“是……殿下,药有问题。”
“怎么可能?!”屈婉脱口惊喊,扭头对陈洛清道:“每一味药我们都确认过,煎药时全程看着,不可能加了别的东西!”
“药是对的,都是滋胃养身的良药。问题是顺序和时间。”侯松捏起一颗黑乎乎的草仁。“比如这颗金仙儿,看它现在的颜色和样子,是特意在小登干草化开后才放,再多熬半个时辰,这剂养胃药就马上伤胃无比。不是精通药理经验丰富的大夫是看不出来的。”
“所以喝了药才好不了……”屈婉握紧腰中剑柄,眉目顿立喃喃自语:“御医院的大夫,居然……”
陈洛清沉吟片刻,递个眼色提醒屈婉:“婉儿……”
“是!”屈婉明白陈洛清的用意,低喝道:“我马上查!”她喊来门口心腹侍从,贴耳细语下令。那人领命,飞奔而去。
“侯大夫,我的病还能治好吗?”
“当然能。”侯松脸上沟壑又深,笑道:“好在殿下服药还不算多。就用这服药,不用先搁后放,一起下水煎,一个时辰后服下,立竿见影。”
陈洛清站起,向侯松行礼致谢:“侯大夫医术高超,我该如何报偿?”
“您先回去试试我刚刚说的药方。若无用,我以命谢罪。若殿下觉得疼痛减轻,就再服三剂,彻底痊愈再与我说。”
陈洛清会心一笑:“我肯定会再来。侯大夫愿不愿意入我公主府?”毒手防不胜防,没有个厉害的大夫在身边还是不行。
“侯松不敢以士自居,但也不愿改节而侍二主。我主被奸人阴谋所害,若是殿下能为我主报仇,在下愿竭尽所能为殿下用。”
“怎么才算报仇?”
“春涧宫覆灭,二公主永不翻身!”
陈洛清听完,转身便走。
“先看疗效。”
回到三公主府,陈洛清即让覃半云按侯松所说如法炮製,然后热热一碗药汁喝下。真是神奇,药才下肚,一刻都不到,胃痛就明显减轻。身体好转,心情立马就轻松下来,她正从覃半云身后桌上的铜盘里偷个糖,还没放进嘴里,屈婉就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