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远离大佛寺,天牢在这个时候居然算一片安宁之地。卢瑛以小马扎为凳,小板凳为桌,正吃着晚饭。今晚的晚饭又是加了菜的,这次是炒鸡蛋,卢瑛一面往嘴里扒饭夹菜一面忍受金主大姐的絮叨。
“哎呀大姐……”终是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我知道您儿子三代单传,我也知道您儿媳妇啥都好就是生不出。我还觉得生儿生女有个后才好。我希望您儿媳妇怀上!可我真的是没招啊!但凡我有法子指谁谁怀孕,绝对第一个去指您儿媳!”
“卢女侠,您就是藏着掖着,三公主……”舍了几十个鸡蛋进去的狱卒大姐怎肯善罢甘休。
“三公主那纯纯都是谣言!怎可能怀上嘛!但凡脑筋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啊,您与其在这逼我,不如去找找真正厉害的郎中。要不我给您推荐一个,她连中了毒濒死的人都能救回来,说不定对育婴也有良法……”
神医的名字还没推荐出来,就有焦急的脚步声飞跑而来。狱卒大姐揉着蹲麻的腿起身,看见三公主从深牢走廊奔跑而来。
“卢女侠,三殿下来了。”狱卒大姐轻声给卢瑛通风报信,一脸你看你还说你没办法你就是不舍得告诉我的隐晦。她打开牢门,悄悄退下,给卢女侠留出与三公主缠绵的独处时光。
又要做法了姐妹们。
卢瑛从饭碗上抬头,陈洛清焦虑的脸就衝进眼帘。
“洛清,怎的……啊!”筷子还来不及放下,卢瑛就被陈洛清撞进怀里。她赶忙站起,抱住媳妇左手抚背:“怎了怎了,出什么事了?看你喘的,跑累了吧!”
“呼……呼……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要来对你下手……”
“到底怎的了?!”
“呼……二姐在大佛寺政变……一下说不清楚。现在外面乱的很……卢瑛,跟我走吧!”
“大佛寺?政变?你孤身到这,如此看来,你的主人败了哟。”
陈洛清疲倦温柔的眼神随着这句话急剧痛缩。她振臂一推,推开卢瑛,自己摔靠在牢栏上。一根筷子插在她胸下,没头之深。血珠从伤口深处,顺着筷身滴下,恰好染红那朵向荼花暗纹。
“你们就这么喜欢扮作我媳妇的样子?”卢瑛站在斜贯囚室的那缕月光中,笑中带怒:“快把你那易容的脸皮扯下来,看着真是气死人。”
假陈洛清没有扯下伪装。她拔下刺进肋部的筷子,探指进怀不知从哪抹了一指药,涂在伤口处,揉得不大的囚室满是血腥味。
“政变这么大的事都不忘要你来杀我,陈洛瑜这么恨我吗?”
假陈洛清咧嘴笑起,指尖放肆地点在颊上:“这张脸哪里有破绽?”
卢瑛激怒,手上另一支筷子登时甩出,被歪头躲过,当地扎进牢栏里:“说了把脸皮给我扯下来,你不配顶着她的样子!”
假陈洛清伸手摸第二根筷子,笑道:“以筷子的钝头都可以入木三分,不愧你爷爷威名。”
卢瑛没想到她会提起自己爷爷,微感意外:“你知道我爷爷?”
“卢老将军将洲城大战隋阳武士。我一直很敬重他。”
“武士?隋阳间谍吧。那个叫庞啥玩意……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对手,还没能把她抓住,我爷爷生前可是以那一战为耻。”
假陈洛清面色如常,但是眼神随着话音掺进几分寒意:“庞桃。”
“诶,对。庞桃。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她死不死啊。絮叨完了吧?开打吧?”
“打之前我是真心求教,哪里让你看出了破绽?我下次好改进。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陈洛瑜恨不恨你。”
“她恨不恨我关我啥事……”心伤过后,卢瑛是真不把陈洛瑜放心上了。她就当送假陈洛清一个免费忠告:“你们伪装得再像,我也不会认不出我媳妇啊!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她就是她,啥伪装都是白搭。我小姨子的化妆术可比你这个易容术高明多了。至少人家不用戴脸皮,表情很生动。你下次啊要注意……哦对了,你没有下次了。”卢瑛微眯双眼,笑意渐深:“别再易容骗人了,鬼鬼祟祟的,给行医的人抹黑。你说是不是,侯大夫?”知道她和陈洛清的亲密关系,熟悉她被关押的新囚室,除去陈洛清屈婉和坚信三公主怀了她孩子的狱卒大姐,最近就只有侯松了。所以她大胆一猜。
“嗯……”假陈洛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抬手从下巴处凭空抠出条缝,用力一撕,真的撕下一张假面脸皮来。
我天,还真是她!
蒙对了的卢瑛震惊之后就是佩服自己,但脸上强作镇定,好像猜对假陈洛清的身份对自己来说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小小卢,既然你无所谓陈洛瑜,那我就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医者,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沙哑的嗓音开口就换,再不似陈洛清音色。说完,侯松两手一拍。
啪!
清脆之响击在耳膜,正好是卢瑛眨眼之时。就在黑暗转至夜色一刹那,侯松闪影不见,化为粉色桃花瓣,随着月光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