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不好!”卢瑛立即咬唇,鲜血从牙尖处渗出,疼痛泛起。可是幻觉并没随着疼痛消失,桃花瓣越来越多,随风旋起,几乎遮满气窗。
“桃花似妖不是真……”侯松的声音突然从身后袭来,卢瑛慌忙抬手护脸,耳畔听见嗖地风响,袖子立即就破开一道口子。“有人划开手心说疼痛能强行解毒,其实是误传。”一记重脚踢在卢瑛后背,把她踹得前扑。她踉跄才站好,声音又到了面门。“解毒的不是疼痛,而是中毒后毒血先蹿到手心,所以及时划开手心放出毒血是能解幻境,其他部位的疼痛则是无用功。你现在手上连根筷子都没有了,来不及划手心了,咬唇可不行哦。”
“哼!”卢瑛皱紧眉头,捏拳扬臂,终于格住桃花妖舞里的下一记攻击,可转眼脖子上就一片冰凉,锋利的刀刃还没压住咽喉,就已经杀气先至,杀招已在无形之中。“你啥时候下的毒……啊,刚刚的血腥味……”看来侯松特意用伤口做掩饰,盖住了毒药的轻微异味,让人中毒中得不知不觉。
“小小卢你还算聪明,可惜仍晚了一步……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让你痛快去见你爷爷。”
“怎这么多问题?!别问了,都说了我不能让人怀孕!”
“……你在永安那次毒发,为什么没死?”这个问题,才是侯松真正介意的不解之谜。
“原来是要问这个……”卢瑛垂下头拖长语调,半天不落地的声音中听不出直面死亡的恐惧。反而有豁然开朗感,因为她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侯大夫,你,就是薄竹珺。”
筹谋已久的阴谋,一人饰两角的易容。假面之下哪一个才是真相?
“哈……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有关系,对卢瑛来说大有关系。“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我遇到了比你还厉害的医者和比世上任何人都更爱我的女人。话说你这么多年怎没啥进步呢?一种毒药一直用?!”
“你说什……啊!”
卢瑛突然推掌,掌力吹散花瓣,牢牢捏住离喉头咫尺之遥的兵刃。“我爷爷在将洲被敌人逃走。他辞官隐居毕生精力都用于研究再与她对战时的解毒之法。”卢瑛抬起头,眼神如钳夹住已然出现在视野中满脸震惊的侯松。她额头大汗淋漓,在寒月中映出腾腾蒸汽。“不一定要出血,出汗也可以。我家内力心法,已可解当年将洲之毒。而我现在解了,就说明……你是侯松,是薄竹珺,也是庞桃!”
“你?!”侯松亦是薄竹珺亦是庞桃,被人看穿恼羞成怒,用力下压兵刃却在卢瑛看似轻松的钳製下纹丝不动。她隻得抽出兵刃,向后跳开,怒喝道:“想为你爷爷雪耻,也没那么容易吧!”
“不容易……将洲百姓死伤惨重。我爷爷穷极一生不能手刃仇敌含恨而终。洛清和有琴大夫为了解毒熬心熬血……”卢瑛双手展开,透寒月聚气于掌心:“比你厉害的医者和我女人既然把我救回来。就该我杀你了。”
为将洲的死难百姓报仇,为爷爷雪耻,为媳妇扫除敌人,怎能让她再逃?!
掌风刀光,被牢笼和恨意封锁,晃乱了窗外月光。陈洛清一路飞马疾驰,跑进天牢时觉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狱卒大姐一脸你没出去怎么又进来了的难以置信让她连话都顾不上问一句,埋头衝到了卢瑛的囚室。
“卢瑛!”
卢瑛应声回头,看见是陈洛清,惊喜地笑出一排白牙,倒映囚衣半身血污。“洛……啊!”
又是撞进怀里,这回是真媳妇。
“洛清……我没事……跑累了吧,慢点,慢点!”卢瑛抱住陈洛清,抚摸她剧烈起伏的肩背,心疼得声音发颤。“我没事。她死了。”
“你没事……”陈洛清紧紧搂着卢瑛,上下乱摸确定她真的没事:“受伤没?衣服怎么这么湿?”
“出了点汗……没有受伤。身上是溅到她的血。”
陈洛清这才咽下心焦火燎的唾沫,倚着卢瑛的怀抱看向地上鲜血模糊的尸体。“她这么惨,你没受伤?”
“我内力真的激进了哟。”毒与幻被破,庞桃岂是卢瑛的对手。
“侯松……她是……”
“嗯……她是薄竹珺。”
“你知道?!她她还是……”
“嗯,我知道。她还是隋阳间谍庞桃!”
“你怎么知道!她……唔……呼……”
解释太难了,此时此刻和相思一样难。抚摸,深吻,把一日之间的血腥都摈弃在两人拥抱的方寸之地外,唇舌缠绵,吻出只有用身体才能表达的委屈与快慰。
百感交集,被爱人的温暖触感催动,化成热泪,无声地滑下脸颊。
终于,陈洛清吻开卢瑛红艳艳的唇,咂嘴道:“怎么血糊滋啦的感觉,你还说你没受伤?”
“我就是为了诱她近身咬破了点唇,不算受伤吧。你还好吗?”卢瑛想给媳妇擦泪,可是衣脏手杀人,一时真不知如何下手。
“我……”陈洛清体会妻子的局促,自己捏袖子抹了泪,还顺手帮卢瑛胡乱擦了脸。她想说她不太好,想说刚刚经历了家庭惨剧,想说很累,想说挂念,但她最终还是说了别的话。“我还好。事情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