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寺两场风波过后,国君深感身心俱疲。百官也不愿朝堂再起波澜。岐山相王的日子日益逼近。于国于大势,也该确立储君了。
那么于功于理于现实,储君之位,只有一个人选。
卢瑛在宽敞舒适程度明显完胜之前牢笼的新囚室里躺着,透过墙上的窗子,听到了恢弘悠远的礼乐声。第二天,陈洛清就穿着一身新袍服过来问她好看吗。
朝海公官服已经变成储君袍了。白灰内衬,正红外袍,端庄威严又不失朝气的国家明日之君服被陈洛清穿着哪能不好看。卢瑛在两次“好看吗”中见证媳妇一步步登高,克制自己所有想念和渴望,耐心等着一年之约。
陈洛清成为储君之后掌握的权利不可与之前同日而语,于是更忙了。身为储君,她必须要入住东宫。宫外的三公主府也没有空闲,成为她理政的第二府邸。只是相王大典在即两次政变才平,国君越发懒政,她手头事务堆积如山,常常连着多日连公主府都没空回。即便如此她还是会隔几天就抽空去趟天牢,审一审望眼欲穿的钦犯,陪她吃顿饭。
一荤一素一个汤两碗米饭,七分稻三分麦。饭菜并没有因为储君殿下的到来而特别丰富,不过这样的简单正和陈洛清的意。屈婉真是干得了大事细得了心。
陈洛清舀了汤浇在饭上,端起碗大口扒饭。咽下嘴里食物空隙间,还想和卢瑛聊天,吃得忙忙乎乎。
“媳妇,你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很疲惫啊。有琴大夫在给你调理吗?”卢瑛给她夹筷子肉丝,光着急使不上劲。
“累啊……有琴大夫说是药三分毒吃什么吃,我身体没问题,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强。但是事情真的很多。不知不觉睡得就少了。”
“妈呀,这储君也没啥好干的啊!感觉还不如做公呢?”
“那可不。”陈洛清放下碗喘口气,笑道:“还是做朝海公好是不,俸禄又多,事情又少。”
“要不不干了,还是去做公……”
“可是隻做公就不能把小火卢子放出去了哦……”
卢瑛听罢,立即转换了嘴脸,给储君殿下夹菜舀汤满脸笑容:“辛苦了我媳妇!我媳妇怎就这么好呢……踏实肯干还能吃。”
“哈哈!”陈洛清又捧起碗,轻叹道:“其实忙也有我自己的原因。父皇现在全部注意都在相王大典上,这段时间他没工夫管我。所以我可以悄悄开始安排一些我想做的事,现在做阻力小。”
“啥事啊?”
“比如农,粮,边疆,还有准备科考。现在开始做,相王大典之后继续下去就会顺利很多。”陈洛清总是走一步就要想几步之外的事,能不累吗?
“相王大典你要去吗?”
“要。在岐山顶,站在父皇身后的会是我和澈贵妃。”说是岐山顶,其实不是岐山最高峰。岐山连绵千里,大山峦其实是在于西戎接壤的那片古老神秘之域。此次要相王的地方,是岐山山脉中的一个较高峰,离京城不远,是历代远川国君登岐山祈福与神沟通之所,所以习惯被称作岐山之巅。说起澈贵妃,陈洛清心里隐隐不安。看不透张爱野是一回事,她总觉得有什么介意的地方被忽略掉,都快成为心里的一个结了。按理说刚封了贵妃又要参加相王大典,正是最得意之时,为什么澈流宫反而比平日安静低调了。听说澈贵妃准了大宫女未离回乡探亲,在这个时刻也够奇怪的。
想到澈贵妃,陈洛清又想起玉石戒指,觉得可惜:“你送我的戒指,本来你一个我一个,你的却碎了。我还挺喜欢那对指环的……”
“我以后再买其他的,很多好看的东西都能凑一对,送你更好的。”
“哼。”
“哼啥啊?”卢瑛笑着哄她:“我现在坐大牢,也没处赚钱去,想买礼物都没法子。储君殿下不送我点啥吗?”
“我不是才送了你……呃……大鱼玩偶吗!”
“那是你送的吗?!那不是人家陆惜买的吗!”
“要不是我她能买吗?!她只是付钱,送是我送的……对了,大鱼玩偶呢?好像下大姐头的船时就没看见了。”
“我送给辰星了,我跟你说过啊。”
“是吗……我可能捕鱼捕得太兴奋没听进去……你在船上是和她玩得挺好的。哼哼,还把我送你的礼物转送给她。”
“嘿嘿,因为巧嘛。她姓鱼。大鱼小虾那个鱼。”
“啊,姓鱼?”
“是啊。她隻记得她姓名。但是东十星号是渔船,他们干捕鱼行当有规矩,姓鱼的人都不称姓隻叫名。可以理解嘛,捕鱼杀鱼,姓鱼的叫着不吉利。我也是和她玩熟了才知道她姓鱼。”
“挺有意思的,姓鱼……等等,姓鱼?!”
“干啥一惊一乍的!”
陈洛清饭碗筷子呆在手上,神情惊愕又空浮,一看就是心里有事。
“洛清,怎的了?”卢瑛挥手在陈洛清面前晃悠,晃不回她眼睛眨动。陈洛清心里的结突然被卢瑛抽开,连成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